车夫因有成陆的嘱咐，一路行地倒也不算快，又专门挑了人多的大道走，趁着让人的功夫打量前后左右，车内的成陆此时断然是不敢再露头了，若是邵家业果真如他所料带人跟着跟踪，怕是他一露头便要叫他抓个正着，他既然回了宁波不想透露身份，那便绝不想在邵家业面前现行，从方才的言语听来，这邵家业想来是对马车里的自己上心，怕是那来回的话语也是为了验证疑惑，好在他处处将这话往死处引，若是在多说几句，难免要露破绽。
“邵爷，他们专走这样的路，若是离得远了怕是要跟不上了。”另一辆马车外的车夫提醒道。
“不行，不能再近了。”邵家业并不想叫对方察觉的意图，随即便回到，过了片刻却又问道：“你看这是往哪个方向去的路。”
“城西，方才已经过了往其他地方的路口，这一条往前只能去城西那边了。”车夫将整个宁波在脑中过了一遍，想了想便很快回道。
“离成家别苑呢？”邵家业复又问道。
“那可是全然反了向了，若要绕着回去还得许多路呢？”这马车本就是成海带来成家家养的车夫，自然对成家这些地方都很是熟悉，即便是不怎么去过的成家别苑那也熟悉，因而答邵家业的话倒也是快。
“先跟着罢。”
车夫应声只好继续远远地跟着，好在他们今日带出来的马车并非是成家专属印记的，倒也不至于让人一眼就瞧出来，两车就这么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往城西渐行渐远，路途之中邵家业几番向车夫确认，得到的回答却都是前头的马车一路往城西没有半点犹豫的意思，令他不禁疑惑，难道真是他看错了人不成。
这马车在虞家门外之时便叫他有了几分疑惑，邵家业分明听见虞洽卿叫人将这马车送往厢房去，这时他便有了怀疑。这不说倒好，他并没有注意的，一说便叫他起了疑心，若非车上有人，他何必如此多交代一句，因而他便是有了几分疑心要看看车上到底是什么人，尤其是方才这车夫又故意说些什么家眷之类的话来躲避，更将他的疑虑加深了。
“邵爷，还跟么？”车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到哪儿了？”邵家业几乎是同时问道，心里却还是一直惦记着那人的身份。
邵家业一直坐在马车里思想着，不曾注意外头的天色渐黑，此时已然过了路上行人多的大道，前头的马车加快了速度，他这便也只能加速跟上，只是越近城西人却渐渐地都没了，怕是很快就会叫前头的马车察觉，车夫想着邵家业的话，便警惕着要提醒。
“快到城西了，瞧着他们这一路不停的大约是要去方家的宅子，再往前怕是要出城了。”车夫答道。
城西的方家？邵家业在脑中搜寻了一遍，即刻反应了过来，应当是方椒伯在宁波的宅子，这方椒伯也是上海商会之人，与袁登一同可以说是虞洽卿的秘密团伙，他在上海商会往来也是时常见他们三人一处，据说这三人这回都是不约而同地先后到了宁波，也不知到底为了何事。
“先跟着，若是他们真停在了方家我们在走。”邵家业还是不死心，今日铁定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只是让邵家业没想到的是，今日他到底还是没能看到马车上的人，这马车几乎是如车夫所预料的一般，在夜色星现之时，马车停在了方家，而马车上的人依然没有露面，车夫去里头通传了一声，便有方家的人带着马车进了后院。
邵家业今日之所以没有在虞洽卿面前现身，便是为着他与虞洽卿本就不大相与，更莫说与他关系极好的方椒伯了，自然也没有上门的理由，车夫还欲询问邵家业的意见，反倒遭了他一顿训斥，邵家业恨恨地盯着方家片刻，只好无奈地回头走人。
那送成陆来的车夫早便察觉了他们在身后跟着，成陆的马车进了方家之后，便受成陆嘱托来门口瞧着，见他们的马车终于折返，这车夫便匆匆地又进了方家去找成陆。
“成当家，跟着我们来的马车已然走了。”
成陆点头，笑着向面前之人解释了一番，今日这方椒伯并不在家中，面前接待成陆的便是方家的大管家。
“原是为着有人跟踪成当家的，这夜黑风高的，我派人跟着您回去罢。”方家的管家对着成陆倒也很是客气。
“不必，只是还请管家借我个轻便马车，我自回去便罢了。”成陆婉拒道。
这管家自然是不肯，双方来回一阵推辞，成陆只好答应管家由他派个车夫与两个小子跟着他回去，却也并步即刻就放他走得，听成陆如此说了，便又挽留他多少吃了些东西才亲自送他上另个马车。
“今日您叫人送来的东西都收到了，不巧老爷没等到您来先回了，他千万交代我要去府上致谢的，没想到您到先来了。”管家在马车旁送别成陆道。
“所以您瞧我这不是讨晚饭的恩来了。”成陆玩笑道。
原来今日成泽一大早送的东西便是到了方家，那其中大半是给方椒伯的，却也有不少如些滋补的山珍野味是进了这管家的口袋里，怪道他对成陆如此客气了。
“不过是些寻常菜色，不知道成当家来了该好好备着才是，改日等我家老爷回来了，还请成当家不远地再来走上一回，好好吃上一顿正经饭菜才是。”管家笑眯眯地甚是客气。
“这是自然的，过些时日怕是管家见着我都要烦，还请莫嫌弃才是。”成陆说罢便上了马车，此刻已有了几分夜色，若是再不往回去，怕是真要到夜深才能回到别苑了，本以为今日能赶回别苑理清东西，到不曾想突被邵家业逼到逃遁，看来他再藏着也不是回事，要尽快将轮船公司给办起来好现出身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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