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的这顿便席结束的也不算早,大约过了近一个半时辰也是要正当到了尾声,外头忽然来了个下人报说是找成陆的。成陆微微皱了几分眉头,轻声嘱咐叫外头的人稍后,却不防被虞洽卿给听全了,他便索性叫了起身,都是些眼神狠毒的人,虞洽卿这话一放,便也知道到了该散的时刻,都起身要做离开,成陆便也趁势告辞,先是送别了方、袁二人,又告别虞洽卿,与金凌、凤三等人一同到了外头安置马车,他来虞家的事情家中交代过,若非是有了极要紧的事儿都不能前来打扰, 因而方才听着来报,成陆便有几分急切,一看到外头的成泽,心中已有几分沉沉。成泽见他出来,急着将成陆拉到一旁:“少爷,成园那儿来消息了,说是都收到你回宁波的消息了,今儿码头上的事怕是叫成园里的人都瞧见了呢。”
成陆方才还沉沉的心此刻又好了许多,他当是什么要紧事了,原来是这茬儿,成陆笑着安抚成泽道:“不打紧,这事我做得这么大张旗鼓,本就是不怕他们知道的,既然成园已然知道我回来的事,那我便也不遮遮掩掩的了,你去找人送个帖子,说我明日上门拜访。”
“拜访?”成泽整个人都错愕了,“少爷你还要去成园拜访?你还嫌他们对你不够狠呐,你还亲自送上门?”
成陆轻轻拍抚成泽:“你放心,我极有分寸的。”
凤三见他二人在一旁低声暗语也不知说些什么,注意力一时之间也被吸引了过去。
“凤三?凤三?”
金凌叫唤了几声见他没反应,索性上手准备胡闹他一回,没想到这手才放上去还没来得及用力,差点被凤三一个侧身翻给丢到了地上。
“哎哟!”
金凌一声叫喊,把那一队说小话的主仆也给吸引了过来,二人连忙过来搀扶金凌,这凤三一回过神来,又是憋笑又是不好意思地,单手就将金凌的人给拎正了:“对不住对不住,这身体自个儿就反应了,倒是吓到你了,下回了别这么做了,若是我再慢个几拍,怕是你此时脑袋都落在地上了。”
金凌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抱怨:“这还不是怪你也不知被什么个吸了魂魄,叫你都没声,我还以为你丢了魂儿么。”
凤三没法,只好连连道歉,这一行人才从虞家门外离开,凤三因是军官身份,不便往谁家中住,索性便一时住在了驿站,这回他从杭州过来,虽说是任驻军杭州的二十一混成协,只是这混成协却不仅仅只是管杭州一地的,按照当年的辖区规划,这混成协所辖的便是从苏、杭、宁乃至周沿的所有行省,因而他这回从杭州过来到宁波,也算是带着军务前来,这几大约都要往来官衙之中。
“如何,初入杭州?”成陆与凤三一边往驿站走着一边闲谈。
“景该是好景,人却并不好管。杭州一地的情形复杂地很,怕是这回来了宁波,再要来也是许久以后的事情了。”凤三言语间颇有几分无奈。
“哦?我听说咱们这几个地方,从前便是不大有驻军的,怕是一时间不能适应北洋军的改制,倒是叫你要很是辛苦了。”成陆豪言宽慰道。
却见凤三摇了摇头,露出了几分苦笑的模样:“若是不适应那倒好了,我看,他们是适应地太好了。”
“哦,这又如此说?”成陆这话倒并不是为了客气胡乱应的,而是真好奇。
“都说天高皇帝远,从前你也知道江浙这地方是张之洞大人的南洋一派管辖在内的,为何南洋军这么得商门世家支持,这便是他们因地制宜的道理了,就拿江浙这地方来说,重商轻武,只是这有钱人多了,难免有匪盗,若是只叫官府或是军队来应付那未免大材小用,因而当时做两江总督的便想了个房子,叫各自自持军火,宁波这儿大约是将这阻止归在商会里头了,各家出壮丁,来做护卫队,这原倒是好事,只是你们这儿的人实在是太聪明,太有经商头脑了。”凤三说道此处便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连这样的事也能叫他们想出生意来。”
“军火走私?”成陆当下便反应过来。
凤三只好一脸苦笑,继续说,“怪道你怎么能这么快精通此事,原来骨子里倒是也有这样的天赋,这军火走私一事如今你也很是知道,必得官、商、匪勾结了才能做,这江浙也是如此,做这生意的便是三门勾结,不做这生意的,为了防匪,自然有人将军火买到山匪海盗那儿,他们便是想防也防不住,又只好与官府、军队勾结地更加密切,虽说后来在张大人的管辖下好了许多,但是暗地里这样的东西都是在的,且这张大人也并非是一刀都切了,多数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毕竟,湖北新军那儿的军饷,还得等着你们的支持,而后到你们去天津的缘由,你也知道,我便不多说了,这一番因果下来,首要的这杭州所谓混成协便是不服我这个上头来的,况且我还是个贬职下来的,我这个官位可是难坐。”
成陆又想起虞洽卿听闻凤三时的态度,果然江浙这地方便有这样官商勾结的老背景在。
“你笑什么?”凤三瞧见成陆嘴角极奚落的一抹。
成陆连忙摆手示意,说道:“无妨,想起了些不大要紧的事,既是你说的这般,你何不以毒攻毒呢?”
“以毒攻毒?”凤三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成陆点点头,示意凤三附耳过来,“你便这般…再…”
凤三越听越觉得成陆所说实在是个好主意,忍不住地连连点头,到后来竟有几分要拍手大笑的意思:“好,就找你说的这么办,实在是个妙计,若是如此做了,相比能省去我许多功夫,到底我是斗不过这样的人,还是得给懂行的人去做这事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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