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这李一青全然没有要和成陆攀谈或是玩笑的意思，也没有要接成陆的话，他这才一说完，李一青便是急急地起了身：
“我所说之事，还请你多多思虑，届时给我送个消息便可，既然还有客人的，我便不多叨扰了。”
“哎…”成陆这开口才出了个气音，这李一青起了个势转身便走，成陆这是想拉都还来不及伸手，李一青便没了影子。
成陆在屋内略做了片刻起身出门，原他到不曾想到，今日这严正来了一回，李一青又来了一回，倒是让他明白了些事：若说日本立兴、太古是外部之敌，这宁绍内部也并不太平。
“找个空的小子，去苑里将成泽叫来。”成陆匆匆吩咐道。
上海 轮船招商局
“三位这边请，请恕不远送了，留心脚下。”
招商局正门口，局内之人为身后人引路，门外三架马车前后列着，从他身后依次出来的三人正是是袁、方、虞，三人各自上了这前后列着的马车，只是脸上的神情都并不是太好，等着这三人上了马车，方才送他们出来之人，这又凑到虞洽卿马车边上，嘱咐道：“方才同您所商议之事，还请虞会长多多思量，大人的意思是切莫因小失了大。”
虞洽卿脸上依旧没什么好颜色，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随即吩咐车夫动身。
这人目送三架马车离去，方才还对三人客气的神色，忽而变了一副脸孔，冷笑一声，拂袖反身而归，未曾想身后忽有一人撞了出来，险些将他给碰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你，走路不长眼睛？”脸上的冷笑还没收回去，他便又是几句骂骂咧咧的。
“对不住，对不住，急着去外头办事，脚步急冲撞了。”来人忙是致歉。
“是你啊，吴停云，听说你才从苏州被调回来，这一回来就点闹点热闹的？”之人看清冲撞之人后，脸上的冷笑更重了几分。
吴停云叫他如此说了也并不反驳，只是客气地笑着随他说，吴停云身后跟着的小子大约也有几分听不下去，只是这吴停云全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他只得低了头一个劲地翻白眼，等着这人说痛快走了，才不忿地冲吴停云抱怨：
“一样是招商局的管事，又没有个高低上下的，谁还看不起谁了，吴管事你何必怕他，不过是仗着在刘大人面前得宠几分，就这样横行的，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呢！”
吴停云扫了一圈周围，并未有人注意他们这边，冲小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半年不见，你倒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何必管他的事，图一时口快罢了，我叫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小子听吴停云如此一问，正色起来，快了几步将吴停云拉到一旁无人之处：
“打听地差不离了，那三位商会的，都是叫刘大人请来的，都三回了，不过说着是刘大人请来商议些商会之事，实则是刘大人受了洋人之令将他们叫来的，为的就是宁波一个叫，叫什么的轮船公司，听说是四明银行出资了的，要和两家洋行抢生意，刘大人受不住洋人的压力，将他们叫过来，要他们撤资呢。”
“撤资？”吴停云眉头锁了几分。
“是呢，我听他们说这什么公司虽说他们是除了钱的，不过实际管的却不是这三人，也不知是个什么人物，大约那边施压不动，这便只好找这三人了，前两回都没松口，今日我听进去送茶的说，仿佛是有些松口了，刘大人的兴致很好呢，说什么有了交代之类的话。”小子又细细地回想了补充道。
吴停云思索了一番，便带着小子往外头去了。
宁波 宁绍轮船公司
“少爷，这几日的码头流水理好了，我放这儿了，您一会儿瞧瞧。”进来送账本的李望蜀将簿子放在成陆书案上，见他低头理事的模样，想是一时间并不能得空的，便禀了句正要去门口候着。
“等下，我先看了。”成陆眼睛还没从手中的簿子上离开，先伸手向他要账簿。
李望蜀赶紧将才放下的簿子又重新拿起来到送到成陆的手中。
成陆一边翻着账目，还没来得及看到里头的字眼，先是开口问道：“你既看了，便同我说说，叫我省些功夫。”
“是，少爷。”李望蜀不过愣了片刻，随即顺溜地开了口：“从上回太古、立兴竞价起，我们削减了甬兴轮的客运船票一半，倒是替八十一标押送物资之事将这一块儿给弥补了，不过到底这物资运送并非是每日都有的，甬兴轮这一月来，也不过是勉强持平而已，不至于赤子；至于宁绍轮的情况反倒并不曾有太大的变动，虽说满船的日子少了，因着船票价格一直没有降，这一月均匀到每日，大约单趟都有小洋100的日收，一月下来除去各项成本，毛利能到1000块…”
“四明银行的钱呢？”成陆忽而打断他问起了似乎并不太有大干系之问。
“银行给的利低了些，不过才2厘，只是好在眼下动的并不多，虽这数字还不大准确，不过能将公司内这些个人的工钱都覆盖了。”好在李望蜀也是有准备的。
“嗯，李望蜀，你既在贺珍手下跟着有许多日子了，也该知道这钱若是只能保本，那便毫无用处，钱要会生钱才算是本事。”成陆含了几分笑意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生钱？当家的意思是？”李望蜀舔着干燥地有些裂的嘴唇，又吞了口口水，很是紧张。
“我听说进来因这每日收存船票之事，都是你多有往银行、票号往来，可有什么见闻？”成陆渐渐诱导道。
“票，票号么，”李望蜀也不知此刻到底是兴奋还是紧张，叫成陆这样说的手竟也有些微微颤抖，没想到成陆竟对他这般观察仔细，“倒是有，有这么一桩事情，我想说来与少爷听听。”成陆示意他继续往下。
“我与票号往来之时，发现近些时日这些个票号都有一个问题，仿佛他们手头的现银都不大够了，银票开出去地多，这存进来的却是少。”
成陆点点头，这正是他想从李望蜀口中得到的，因着眼下不大太平，百姓不大愿意将钱往外存着，都换成了真金白银带在身边，票号、银庄与他们不同，手里的钱拿着为了生钱只能往外去做调度，或是放高利，或是借给官家，手里的现银出了日常存取的，并不存放大量，这便叫他们很多时候忽遇大手笔的便很为难，没有现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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