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周边的声音渐渐地都越来越远,终于等到一切又重归于安静之时,树叶间的窸窣响动才敢发出声音来,成陆皱着面孔将身上的东西都拨到了一旁,他伸手触及右手上臂,透过布料伸出来的是擦伤造成的温热湿润,成陆顺着疼痛的位置,将衣袖倏然撕开,触及伤口之处,成陆狠狠咬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又从身上所穿的衣服内里撕出还算干净的一段,就这牙齿,左手协助,将伤口做了个应急的止血处置,随后他便慢慢的起身,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天就要亮了。
从他方才的视线可见,这座宅院并不大,成陆沿着游廊下边的阴影摸索着往前院的方向去,但凡有一点动静的声音之地,都能叫他的动作重新停下来,尽管这座院子不大,成陆的动作却也快不了。
成陆贴着游廊外侧,透过栅栏往屋子一侧看去,此时的天已然蒙蒙亮,最多再一个小时,成陆的身影在这座宅院里将毫无遁形之地,他脸上的表情都拧成了一块,成陆现在所站的位置正是前后院连接的游廊之处,他可以从重重缝隙里看到前院走动的人,成陆不敢分神,若是再寻找其他的出口,怕是还没找到之前,他便被瓮中捉鳖,但是若是这样冒险突进一次,大约还得吃点苦头,却并不是完全没有活地的。
成陆褪开弹夹默数了里头留下来的子弹,足够了——只要能够一枪毙命。
静待片刻成陆忽而起身,一个低蹲助力跃起,靠着左臂的力量直接翻上了台子进入游廊,而便在他落地的一瞬间,成陆忽而察觉了身后的响动,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成陆就地翻了一圈找到一侧的掩蔽,回头便是抬枪。
“二哥!”
成陆生生地被止住了动作,他这才注意到出现在他身后之人,成陆的眼睛从惊讶变成了疑惑,只是他的枪却始终没有放下,他们二人的响动已然引起了注意,成林仿佛有什么话要说,最后却只是看了一眼,顿了顿脚扭头便往和成陆全然相反的方向去了,同时响起的还有他手里带着的枪发出来的空想,成陆眼中的疑惑变得迷茫,成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刚才,是在救他?
只是这样的迷茫不过在成陆身上出现了片刻,无论成林的目的是何,眼下制造出来的机会确是实打实的,成陆没有犹豫,立刻起身,仍然是一路顺着隐蔽之处往前院疯跑而去,进了前院,成陆的眼中便只有那一扇大门,除了看守大门的二人,其余之人便都叫成林方才的响动给吸引而去,成陆没有犹豫,眼神中的冷漠叫他直接开了枪,那二人在眼见成陆却尚未来得及发出声响之时便直接倒了地。
成陆一个箭步到了门边上,而他的手才触到门栓之上,却立刻送了开,明明是他的生路,成陆忽然后跳一步躲开冲着门摆出了射击的姿势,几乎是在成陆摆好了架势的同一时间,门哗然被冲开。
成陆的心被揪到了极点,却又忽然松了下来,他叹气似地吐出了大大的一口气,连连苦笑几声,将枪给放了下来:
“你们来的还真是够快的。”
破门而入的正是金凌与凤三带着的宁波城防之人,凤三指挥着人冲进院子四下围捕人,他和金凌则在这样慌乱而有序中,上前接过成陆,三人搀扶着往外头去,成陆的脚才踏上门槛,忽而停住了脚步,低声嘱咐道:“成林在里头,金凌你留人将他带出来。”
“嗯,我知道,先去好好歇着,我叫人去看着,不叫他出事。”金凌正色回道,眼中担忧。
成陆却摇了摇头:“先回园里叫李家大夫过来处理伤口,今日我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成陆斩钉截铁道,眼中的神色已然恢复了往常的计算。
金凌还欲说些什么话来劝阻,凤三直接制止住了金凌,回到:“好,李家大夫已然在园子里等着了,尽快回去,子弹没有到里头,不是什么要断手的大事。”
二对一,金凌的话丝毫没有任何的用处,他闭了嘴,只好随了成陆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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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在,今日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便要退股!”
“对!我们要退股!”
“现在就把股退给我们!”
“退股!”
“退股!”
正经宾客迎人的大堂,眼下全然变成了个菜场闹事,伙计办公的地方一再往后地退缩,围堵在门口的数十个人便如一道铜墙铁壁,还是叫你换不了嘴的铜墙铁壁,一个个张口便是“退股”,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如泼皮一般的叫嚷着。
“吴先生,怎么办?要不要叫周凤岐将他们都拦到外头去。”成泽与吴停云及一干账房人等,都叫吴停云一早便留在了最里头,为的便是防着外头一乱,不至于叫他们直接冲着账房这些人来。
“不用,你留在这儿,我出去应付,李望蜀。”吴停云掐了时间,叫嚷了好些时候,大约他们也该累了。
“在。”李望蜀赶紧从人堆里伸了手站起来。
“账房的这些账目,银行、票号的往来你可都清楚的,我听说当家的时常也考问你这些。”吴停云的脸色绝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是,只要先生问,我都能答。”李望蜀自然也不敢含糊,他知道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好,你随我出去。”
吴停云手握住门,轻轻一拉,仿佛只是随意出个门而已,丝毫没有要面临外头一群叫嚣饿狼的临危感,成泽望着他的背影紧紧地握了券,眼中是他自己也未察觉的不甘心与钦羡。
“来,给诸位先生都上茶,方才喊了半晌,这口干了吧。”
吴停云这笑容可谓是如沐春风,身后跟着的几个活计还真的一溜地端着茶杯便要来奉。
“少给我来这套,今日若是见不到成陆,你们就直接给我把股份退了,说的倒是好听,什么分红,这才多少日子,一转眼就没了人!”不知是为首的谁先起的头,一时间又叫嚷起来。
吴停云也不急,随手拖过椅子就这么与他们对着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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