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陆倒是并未说话，只是凤三斜眼瞧他这模样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多半是他说的这般情形了，便自顾接口道：“虽说眼下朝廷自顾不暇管不着这军火买卖之事，只是你的这般行径，若是叫有心之人抓住了，盖个私养兵的由头也不算过分。”
“富贵险中求，宁波这个地方，要不你得看着洋人的脸色，要不，得叫洋人看得起你，否则我这两艘轮船怎么在海上走。”成陆对凤三的警告丝毫不动容。
“少爷，成泽回来了。”
外头忽而想起叫门之声，凤三瞧了半躺着的成陆便应了门，成泽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进了里头，又将门合上。
“少爷…”成泽便喊着，只是以看到成陆的模样，忽然哽咽着顿了半晌，成陆失踪的两日内，他虽想过成陆多少会受伤，只是真眼见了却还是心疼，“没追到人，外头有接应的马车，只是看不清是哪家的，我追了几个巷口，那人也是熟门熟路的，大约是知道我再追，绕了几个弯没人了。”
“无妨，要找这人并不难，今日他弃了柳氏半路跑了，只怕柳氏比我们更急，叫人盯着他就是了。”成陆缓缓地道。
成泽忙点头应下了，正要去吩咐外头，忽而想起了桩事，看了眼凤三犹豫着是否要开口。
成陆也跟着瞧了眼凤三，他倒是很自觉的先说了告辞，成陆这回倒是没有让他退避：“无妨，凤少爷是自己人，有什么话说罢。”
“少爷，冯姨娘没了，才来的消息，三…成家三少爷赶回去见了最后一面，冯姨娘便咽气了，昨晚将威尔士大夫送去诊治了，只是威尔士大夫说去的太晚，冯姨娘已然是弥留，任谁来都回天乏术，只是又拖了一日，金凌少爷将他送回来赶了最后一面。”成泽说的便是几分伤感，虽说冯玉也当过助纣为虐的，只是究竟是从小在他们身边有几分情分，真到了这生死别离之际，成泽还是有些难免的人之常情。
成陆一时间也没来得及说话，静默了片刻不过淡淡地吩咐了声：“阿泽，去备一份厚丧礼，再去叫大马支我一年的利钱出来，再包一份，去打听出殡的日子，我去送一程。”
等着成泽到了外头，屋内一时间又静了许久，直到成陆再次开口：“继续说那杨善德，我原倒是并不曾多注意此人，不过是雨露均沾地都送了一圈，还是你来信向我问淮家庄那山头人，我才真注意了此人，且不说他到底性情是个如何的，这我是如此看，你想必也有他看，光凭对付淮家庄之人，他想动那山头人也并非是一两日的事情了，你们正是一拍即合。”
“还有这样的巧事。”凤三奇道。
“是，淮家庄为祸宁、杭两地久有，你们这些来的人算不算强龙我不能说，只是那淮家庄是地头蛇这是妇孺皆知，还是吃了从前两地历史之缘故，皆只有他们拿捏了护卫一事，捏着各世家的生意安危做威胁，只是却又很懂长远经营之计，一次要的并不多，细水长流，叫两地的商家交的不痛不痒，长此以往，渐渐地将他们富养起来了，直到换了近几任当家，那才是狮子大开口，成了无恶不作的山霸王，杨善德既要在宁波坐稳，便不能放纵他们，我们送到他那儿的钱也不能叫他白收了，这淮家庄如今已然是叫我们怨声载道，杨善德怎么也该想了法子，若非他无心，收敛的哪些钱财又怎么能去买了军火而不是享乐呢。”成陆细细的将这淮家庄与杨善德的由来说与了凤三听。
“理是这么个理，做起来却并非是应付他一人所能成的事，混成协中有个叫周汉生的三标标统，那与淮家庄那伙人可是同气连枝，我铁了心要对付淮家庄，却也不得不连着周汉生一起对付了，内外受敌，棘手地很。”凤三微微叹了口气。
成陆轻笑了声，被凤三收在眼里，怪道：“你倒是还耻笑上我了，方才我可有哪里说得不准的？”
成陆轻轻摆手，“非也，我这笑不是笑你说地不准，而是笑你胃口太大。”
凤三微眯着眼睛，怪异地笑着：“哦？这又怎么说？”
“若是你要武平了淮家庄，胜负终究在你的手里，不过是你损多少人而已，只是你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法子，你想要吞没了淮家庄——招安，如何用最少的损失将淮家庄收进你的兵里头，最好那是兵不血刃，叫你为难的事这个，而不是如何平了他们。”成陆一双眼睛直看透了凤三。
凤三先生捂着嘴弯腰，忽而一声泄出来的笑声，随之而来的是他难自抑的大笑声：“成陆啊成陆，怪道古来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诚不欺我。要是没有遇到你这么个知己人，我的人生该有多无趣啊！该是与你痛饮千杯！”
“那你好好记着这酒，还有你该谢我的时候，这淮家庄当家的淮聚义并不足惧，他们那儿真正当家脑子的是他的管家傅昌宏，你只要收了这傅昌宏，便如同收了这淮家庄。此人倒并非是有什么大来头，只是从前也跟在学堂里念过几年书，家境并不十分好，性子倒是高，从前江浙一带铁路之争，他也是白莲教里顶头的一、二个，叫官府好一番缉拿，不得已去了淮家庄求活，便是这淮聚义保了他，他便一心里只扶持这淮聚义，还叫他当上了如今淮家庄的当家。”成陆言语之间无不对这傅昌宏的赞赏。
“傅昌宏…”凤三仔仔细细地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还有一事，这傅昌宏不是个好结交的人，你若想要给他下套，怕是叫他十分警惕，唯独有一人，且偏偏还是个你能说动的人，傅昌宏只要有他出马，便对你是如虎添翼。凤三啊凤三，这可正是你的好运气了！”成陆绕了一大圈，原来谜底在这儿呢。
“此人是？”
成陆要凤三附耳过来，如此一般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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