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海倒是想有犹豫的功夫，只是这屋内显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况且南京城实在是他陌生的地方，成海一咬牙跟着成陆从后头跳了出去。
成陆好歹是从天津军官学堂里出来的，双手一攀两个蹬脚就到了围墙之上，他一站在这高处便发觉外头比他想的恐怕还要艰难，四处都有火光和黑烟重重，哭喊声如果方才只是从四面八方而来，那么此时便是随风灌进耳朵。
成陆立刻蹲下身子准备往下跳，却看到脚边的另一双手正颤动着支撑下面要上来的人，成陆伸手给他，成海之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头顶上的成陆，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气，硬是将他撑着上来没有接受成陆的帮助。
兄弟二人先后落地，成海便要往客栈的方向去，成陆一伸手拦住了他：“现在回客栈你想找死么？”
“那你说现在去哪儿？”成海认同成陆的话，只是他也想不出来现在不去客栈到底哪里会有安全的地方。
“往西郊码头的方向去，离这里近，且路上都有房屋遮挡，避着点走小路，最多一个小时能到那儿，那儿有杭州混成协的人在。”成陆丢下这句话便立刻动身，他听到身后的这堵围墙之内已然有了声响。
成陆这短短的两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他应该是一早就知道了这里会发生战事，只是他大约没想到会蔓延到这儿来，否则他今日也不至于单枪匹马的过来。
成海如此想着便立刻跟着成陆的身影往小巷子更隐秘处去。
的确如成陆所说，往西郊码头的路都是偏僻又无人，只是这二人不过是第一回来南京南面是摸索着着走路，便靠着时不时往周围民居的围墙上爬去探路来摸索方向，每一次探头几乎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尤其是在看到那关窗的领路人被莫名的一枪毙命之后。
眼看着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大道，成海与成陆二人各倚靠一边墙壁探看外头的情形，有清晰的叫喊声，成陆忽然看见隔着这条马路另一边的巷道之中，有两个青灰色军服。成陆眼中一喜，这不正是北洋军的军服？
他正要过去，却忽然瞧见那二人直接冲进了所大门紧闭的民居，不多久里头便传来一声惨叫之声，成陆此时的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这到底是谁？是凤三手底下的兵？还是？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走？”成海看着发愣的成陆，拎着他直接冲出去，冲进那小巷道里，径直地路过了里头还有呼喊声的房屋。
“你干什么？”
成陆的脚步忽然停住了，成海怎么拉也再拉不动他，他看着成陆直楞楞地看着那屋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壳上：“我们现在是自身难保，你还想着救人？等你前脚一进去，后脚我就给你收尸了。”
成陆此时已清醒了过来，一把甩开成海，从墙边操起硬实的柴火，一手又捡了块青砖，直接冲进了屋中。
“哎！”
成海喊了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四处扭头看了一圈蹲在一旁的大缸后头，却又一阵一阵地探头往那屋中看，又看看自己原本该跑的道路，两边各一犹豫，最后还是也学着成陆的样子捡了跟地上散落的粗壮木棍，一股脑地冲了进去。
等他进去之时，屋内一角落的妇人抱着个孩子瑟瑟发抖，另一侧成陆与一名青灰色军服之人一人一侧地倒在了地上，成陆尚且还能情形地对峙着面前另一个正对他的人，成海犹豫了一步，一咬牙闭着眼睛冲了上去，在那青灰色军服扣动扳机之前，一棍子将他闷倒在了地上。
成海倒也不是第一回看着别人倒在自己面前，只是他自己动手倒还真是第一回，成海拄着棍子撑在一旁喘气道：“你的人情我还清了。”
成陆并不说话，立刻起身去扶那边的母子：“大嫂，赶快跟我们走罢，马上又有人过来了，现在再不走，一会儿我们四个人都交代在这儿。”
这妇人抱着孩子起了几次没起身，成陆索性抱过他手里的娃娃一把塞进成海的怀里，自己又备着她一路往外头去了，果然，他们离开不久，身后那巷道便有一小队人马随即冲了进来。成陆头也不回地带着他们一路往西郊码头的飞奔而去，除了耳边的风声和妇人的哭啼声，成陆什么也没听到。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冲进我们家来抢东西，我们都是普通百姓什么也没做啊，他们不是军人么？军人怎么能抢我们的东西啊。”背上的妇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是啊，成陆也很想知道，他要尽快地见到凤三，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只是两兄弟的快速急行，带上了这一妇一孩变得异常缓慢，尤其是那孩子一路啼哭不止，让成陆没有办法细细地分辨周围的环境，好几次他们险些撞上了青灰色军装之人。
成陆此时不敢冒险，经过了方才的事情，他不敢到任何一个除了王青或是凤三的青灰色军装人跟前去冒险，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成海，生怕他一个不耐烦把手里的孩子给丢下就跑。
“快了，马上就到西郊码头了！”成陆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成海怀中的孩子渐渐地从哭闹中停了下来，紧紧地抓着成海的手臂，成海也一动不敢动，生怕将他弄地再次哭闹起来，奇怪的是，尽管是这样的累赘，成海却没有想过要把他给丢下，他只是紧紧地抱着这个孩子。
“好。”成海同成陆一同看着面前这一段毫无遮掩的路，过了这条路，他可以隐约看见不远处“西郊码头”几个杂乱的字。
“你们现在这儿等我，我先过去，一刻钟之内我没有回来你们立刻另寻他路，若是安全我便能立刻带着人回来接应你们。”成陆将背上的妇人放下，这是眼下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不行！”成海忽然拉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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