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雄眼睛一眯，闪过一缕寒芒，他没有想到张为竟然如此直接，不由得多审视了对方两眼，这种机密，居然从一个纨绔口中说出，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不，对方绝非纨绔，纨绔绝对没有这种坚毅的眼神。
看他的穿着打扮，也没有待随从，能安全的抵达安阳郡就已经不凡了。
“你说什么，老夫怎么听不懂呢？”沐雄不可能承认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导演了这一切，虽然沐府决定反了，但也不想背负骂名。
“如果小侄猜的没错，第一步你们先是激起民怨，接着困杀官军，让数十万的饥民与朝廷都毫无退路，一旦朝廷出兵镇压，你们就可以打出保卫江南百姓的旗号，举兵造访，届时数十万流寇，被逼无奈，只能加入沐府，凭借此点与朝廷正面抗衡，然否？”
沐雄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面带微笑，很是赞赏的望着张为，目前的安阳郡全部隐藏力量都公诸于众，也没有打算隐瞒什么？
赵光义欺人太甚，反了又如何？
就凭那些老爷兵，能够阻挡的了，沐府大军的兵锋？
张为将对方默认，淡然一笑，继续道：“只要有沐府带头，其他藩王竞相效仿，届时朝廷自顾不暇，加上外部压力，自然对江南局势无暇他顾，无论是战还是和，大宋都会被活活拖垮，可是有巨大的漏洞啊。”
“说说看。”沐雄虽然语气平静，目中已经动了杀机。
“你们如何保证其他藩王能响应？”张为提出自己的质疑。
沐雄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反问道：“贤侄机智过人，不妨猜猜看。”
此时的沐雄也对张为刮目相看，其他的不论，就凭这份敏锐的洞察力，世间少有，只可惜，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安然离去，这就是他气定神闲的底气。
“那小侄就大胆的推演了，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世叔，批评指正。”张为恭敬的道。
略作沉吟，张为笑道：“此前侄儿收到一个小道消息，说耶律亲王来汴京，就是为了与诸位叔伯共谋大事，携带的四百万两白银，便是起兵的军费，随着耶律的死去，他们往来的迷信，下落不明，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诸王也没有受到任何惩戒，世叔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沐雄脸色一沉，这等机密之事，张为如何得知？
一瞬间，沐雄脸上闪过震惊，疑惑，惊惧……精彩纷呈，心中更是涌起滔天巨浪，要知道那可是在他们动手之前，就已经发生的，并且一直是秘密，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敢堂而皇之的出手。
也料定其他人必然跟着出手，因为他们各自都不干净，一旦等皇帝调转枪口，危险的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抱团取暖，共同对抗朝廷。。
如果这个情报一早就被陛下得知，那么江南如今的局面很可能就一个局，赵光义很可能与其他藩王早已达成协议，就是等着他们跳出来，然后光明正大的除掉他们。
念头及此，沐雄把这个推论瞬间推翻，这小子妖言惑众，绝不可信，如果陛下率先得知，岂会如此被动，如今十数万大军被套在江南，其他地方防务空虚，一旦有变，后患无穷。
他迅速的做出几个推论，有迅速的被推翻，如果按照这个假设，有太多说不通的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小子信口胡诌。
“说的很精彩，继续！”沐雄赞叹一句，保持了一份云淡风轻。
张为心中冷笑一声，越是心虚才会越想从他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以此判断消息的真伪。
张为道：“大宋日报想必世叔知道吧，幕后股东除了皇帝陛下，还有勋贵宗亲，还包括其他藩王，这就是结盟的信号，也是皇帝陛下许下的郑重承诺。”
“以您的聪明睿智，应该可以看出大宋日报的巨大潜力，日后还有大宋银行，大宋物流等等，这可是保障子孙万代的大蛋糕，只要大宋国存在一日，他们子孙后代有花不完的钱，何必冒险起兵呢？”
沐雄握着杯盏的手隐隐有些颤抖，大宋日报他没有入股，因为他们更需要留着钱当军饷，那时候还嘲讽过那群傻帽，为了一股股份争的头破血流，不惜花巨大代价，如今看来，这是变现的对皇帝妥协。
道理很简单，藩王购买股份，花光了积蓄，没有钱自然就没有放下作乱的条件，也是让赵光义安心的动作，怎么就没考虑到这点呢？
听着张为的分析，原本无比坚定的内心，突然间开始有些动摇，目前已经由不得他们，骑虎难下，偃旗息鼓吧，朝廷事后会如何处置沐府，造反貌似付出的代价也很高，沐铮铮失踪，似乎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沐雄的表情变化，自然瞒不过张为的观察，他沉声道：“实不相瞒，大辽边境统领曲利青是我结拜大哥，陛下打算支持他建国。”
“什么？”
沐雄难以置信，张为的话有真有假，很难令人判断，如果所言全部属实，到时候大辽非但不会出兵支援，反而自顾不暇，这也太狠了。
沐雄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重新端坐回主位上，相较之前的淡然自傲，此时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他突然感觉自己太冲动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难道精心策划的局面会注定走向失败？
沐雄自然不会因为张为的三言两语，就放弃十数年的谋划，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机不可失，问题是对方所述，万一是真的呢？
对沐府而言就是万劫不复，可是罢兵，似乎结局也不容乐观，还不如搏一搏，只要攻下九江，取香洲等地，生擒三皇子赵宏礼，拥兵自保，一切还有机会。
从赵光义派赵宏礼南下，就可以看出，他属意对赵宏礼，未来的皇位继承人落到他手中，朝廷总该投鼠忌器吧。
张为看见沐雄从最初的犹豫，到了片刻后的坚毅，知道他有了决定。看向张为的目光也渐渐地冷淡起来，这小子那里是来请求罢兵的，根本就是为了恐吓自己而来啊。
所幸，只是私下攀谈，若是让其他人听了，绝对动摇军心，要让这小子永久闭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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