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丑闻,被遮上一层华衣依旧是丑闻!难得上演的人和观礼的人都如此投入,以为那件皇帝的新衣真的遮得住天下人的眼睛,令人只见其美,不辨那原来无所遮蔽的□□裸的丑陋。
笑笑冷眼旁观这幕丑剧,现在正是高潮阶段。
这个世界真是疯狂,而她自己,必须跟着疯!
接下来的事情果真就是接着刚才中断的戏码,换了角色继续上演。
除了换人,道具自然也要换过。
太傅提议,皇上万金之躯,怎可使用跟旁人一样的普通银针,应该采用御用的药石金针。
太女也是千金之躯,真凤之身,若能蒙皇上眷顾,也一并采用金针就最好了。
这个提议被采纳了。
但当银碗盛上清水时,太傅再度提出意见。
这回竟说银碗也不合天家身份,要换一个器皿。
这回人人都看出来了,太傅是在跟内廷作对,不愿意使用事前准备好的器皿。
宁君不悦道:“太傅难道是疑我内廷器具有私么?”
“不敢!”笑笑大声回答,“不过,小心些总是好的,此典仪影响天下大运,微臣请皇上选取最公道的器具使用,必定会是件流芳千古的佳事。”
听她口出“公道”二字,便连太女也不禁霍然抬头,静静凝望着隽宗。
隽宗轻轻一叹,温和的道:“太傅,依你所见,你认为什么器皿比较合适呢?”
帘后宁君尖刻的说:“太傅难道想推荐府上的宝物以昭告天下么?”
“不,不。”笑笑似乎根本没有听出话里的刻薄之意,瞧着御案上一个青玉洗笔砚,还没蘸过墨笔,里面定定的一汪清水,一清到底。
“就用这洗笔砚,就用这里面的水!”
宁君不信这是她随意所指,悄悄唤了内监过来询问那水是谁放进去的。
转头却道:“这砚里的水搁置已久,不洁净,须得换上活水。”
笑笑反诘:“这水是半个时辰前方才换上,何来不洁净?”
宁君见她坚持,更是起疑,坚持要换掉那水。
最后隽宗不耐两人拉锯,命人去取御花园中的御井水来。两人都怕旁人做手脚,太傅亲自去监水,宁君也遣了一个心腹跟去。
半晌取来井水,注入那砚中,方继续开始验血。
今日此事一波三折,还在金殿之上死了人,众人见到两滴鲜血先后安全的落入砚中,方松了口气。
内务总管亲手捧起青玉砚,轻轻晃动。
只见砚中新取井水尚微泛气泡,在水波摇动之中,两颗红豆般的血滴渐渐怯生生的靠拢,似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几番小心翼翼的试探,终于渐渐融成一体。
余芳将玉砚奉到御前,隽宗微微点头。
又奉到两位亲王面前,宝亲王喜形于色,华亲王合十念佛,紧握紫檀杖的手不禁松了。
太傅、礼部尚书、大理寺卿三位公证人均是点头称善。
余芳便将玉砚高擎过头,大声宣告:“圣上洪福齐天,凤血已将妖孽之气尽祛,泽被苍生……”说罢,便欲捧砚入百官队列公示。
旁边王天师身负妄言之罪,却丝毫不露惊惶之色,含笑道:“圣上跟太女均是真凤之身,真乃万民之福。”
待余芳经过身旁,竟伸手往那玉砚中一搅,砚中血滴更化于水中,变成淡淡的粉色。
她抽出手来,长声而歌:“今日踏云来,知子意如何。他朝乘鹤去,日暮且放歌。”
众人眼前一花,她人已消失,只余歌声袅袅。
便连笑笑这般目力,也没瞧出她用的是何等身法,竟快成这等地步,一晃便已无踪无影。
群臣瞠目结舌,未几不约而同拜伏于地,口呼三声万岁,继而更齐呼千岁,
众声攘攘,直达云霄。
笑笑跪在众官前头,听着欢呼之声一波接一波涌来,那水晶帘后的人影微微晃动,似乎被这欢呼声冲击得透不过气来。
饶是你机关算尽,也不得不吃我一个大亏。
古之滴血验亲严谨性跟现代检验手段根本不能比,可钻的漏洞一大堆。
药经秘籍有注:若以白矾调之水中,虽非父女亦可相溶,而若以清油少许,置于水中,则虽是亲子,亦不能相溶。
宁君原本成竹在胸,不料事到临头,那证人竟死了。他知道此乃最后时机,不畏朝廷非议,强出头来,要隽宗跟太女殿前验血。原本掌管内务的尽是他的人,事态仍然可控,不料太傅竟百般挑剔,一一将他准备的东西撤换掉。
他却也不慌,手上掌握的情报足证太女并非隽宗血脉,只是不敢开口让皇上亲自跟她去验,才生生安排了一个人出来演戏,现在隽宗竟然肯亲验,事情绕了一个圈子回到原点,是正中他的下怀。
太傅这番挑剔,在他看来,都是困兽之斗而已。
但当太傅提出要用御案上的青玉砚时,他忽然醒觉,这等手脚他做得,太傅自然也做得。这几日她举止夸张失常,会不会就是在筹谋此事?
原本觉得此人虽有点小聪明,但绝无可能料到会殿前皇上亲验这一幕吧?但若是她料到了呢?心生怀疑,方开始处处抬杠起来。
他的直觉撞对,可惜怀疑的目标错了。
机关没有下在水里,也没有下在砚里,而是下在刺血金针上。
这几日笑笑除了见太女便是在街市装疯卖傻,一面通过些荒诞夸张的故事跟太女暗传消息,让她安心,一面混迹市井,暗中布置,譬如让人在宫中御用金针上全抹上盐醋,便是那日她在小酒楼厨房跟那厨子沟通时暗中传递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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