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仔细斟酌着面前的女孩。
有些凌乱的黑色双马尾，厚重的刘海下是黑色圆眼睛，女孩怯怯的，并不怎么敢直视着陈瑜。
陈瑜其实对方悦这个名字还是有点儿印象的。
他记得之前和前女友刘楠在一起的时候，刘楠就经常在他面前提起自己曾经最要好的玩伴也是同和自己在外中上学，而且她的爸爸还是外中的校长。
方悦感受到陈瑜的目光，遂双手虚握着手指，垂下眼睑。
“你应该认识刘楠吧。”陈瑜见她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目光稍微敛了敛锋芒。
方悦听到“刘楠”二字后敏感的抬起头。
她皱了皱眉，笨重又有些土气的镜片下的那双眼微微轻颤，接着她别过头，像是没听见陈瑜说的话那样将注意力继续放在英语单词上。
她随手拿笔在一张草稿纸上不断重复拼写“impression”这个单词，笔尖在白纸上飞跃。
陈瑜感兴趣的将身子凑了过来，将方悦挤进了一个逼仄的角落里。
方悦写着单词的胳膊实在是被挤的无法动弹，她胆子小，不像林稚心那般不喜欢谁就怼天怼地怼空气。
她一声不吭的将不满的情绪狠狠的往喉咙里咽，鼻头处突然感受到一阵酸涩的热流。
“同学，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呢？我问你认不认识刘楠。”陈瑜蹭了蹭方悦拿着笔的那只手臂。
方悦一个不稳，被陈瑜这么一推，草稿纸被划出了一大道笔痕。
方悦实在忍无可忍，她食指捏紧了笔头，指尖挤压的泛白一片：“你......你能不能不要烦我，我......我......”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然而陈瑜觉得这只兔子还是太嫩了。
陈瑜见她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笑意便更浓了几分：“哈哈哈，你不会口吃吧。”
“你......你才是口吃！”
方悦起身就往外走，陈瑜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腕，音色慵懒：“去哪儿啊。”
“告......告老师......”
明明是一句非常硬气的话，硬被方悦搞成像是受了万般委屈似的。
陈瑜也是怕事情闹大，毕竟他才第一天来外中，毕业前又跟老徐闹得有些不愉快，他尽量不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
他本就想跟这小丫头开个玩笑，如果真要把小丫头给惹哭了，那陈瑜可受不起。
陈瑜拇指轻抹嘴角，之后又单手打理了一下发型，将自己的外表管理到最佳。
“其实没什么，我就是想过来问一问刘楠的事儿。”陈瑜突然沉下了嗓子，神情也不似刚刚的浮夸。
方悦看他整个人安分了不少，便也没急乎乎的跑进办公室告小状。
方悦回到座位上，确保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时，她才肯张口说话：“我......认识吧......”
一个连自己都不确定的疑问口气，陈瑜听了之后差点没气得从椅子上飞起：“我说同学，什么叫认识吧，你能不能给个准确的信啊。”
“我......”
方悦并不是因为反感陈瑜而不想说话。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提起刘楠这个人而已。
方悦对刘楠的情感，准确的说已经从友谊转变为陌生人，又从陌生人转变为仇人。
刘楠变了，方悦早有察觉。
其实二人关系从小就一直非常亲密。
那年方悦家境不好，家里出了事儿打了官司，这官司一打就是打了五年之久，钱自是花了不少。
后来案子结了，才判定方校长是被有心之人设计栽赃陷害。
都是生意上的事儿，栽赃者是一团伙，而这团伙成员之一的便是刘楠他爸。
大人关系紧张恶劣，便搅合着小孩子之间的友谊受损，这也是人之常情。
之后方悦搬了家，她爸爸又升任为校长，方妈妈重新拾起生意之路，家里买了大别墅，从此飞黄腾达，和刘楠的关系也就彻底断了。
若不是上个月刘楠打扮成社会大姐的模样举着大棍前来威胁自己的朋友林稚心，方悦大抵这辈子都不想和刘楠有过多的来往。
陈瑜其实也感受到方悦低沉的面庞，他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些什么似的正过身子什么也不说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认识陈楠？”
当陈瑜以为两人的对话已经结束了，林稚心又突然发问，倒是把陈瑜吓了一跳。
陈瑜眼眸一紧：“我是刘楠的前男友，那女的在我面前经常提起你，怎么，你们感情很好？”
方悦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女孩原本恬静的脸上像是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她都在你面前说我什么？”
“夸你呗，还能说什么。”
方悦沉了几秒，她的大脑突然如一团浆糊在不断的搅拌着，搅拌的她头晕目眩。
方悦闭上双眼，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刘楠那日与自己见面的样子。
她实在搞不懂，两个人已经有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
不过令方悦最不能理解的还是当年方校长被无辜栽赃一事，这事儿刘楠她爸也参与其中。
刘楠明知道是自己的爸爸害了方悦全家五年没过上一天安稳平静的日子，而现在却又舔着脸，甚至那日刘楠还提出想要和自己做回朋友的请求。
荒唐，真的是荒唐至极。
“你能把刘楠的微信号发给我吗？”方悦问。
陈瑜一脸疑惑，合着好朋友之间连彼此的微信都没有。
不过陈瑜也没有过问人家隐私的事儿，他听话的将微信号写在一张字条上撕下来给方悦。
陈瑜清了清嗓子，那双桃花眼倜傥荡漾：“同学，你看咱俩能加个微信嘛。”
方悦：......
*
正巧林稚心出校门时保安正躺在传达室里的小铁床上沉浸梦乡，所以就算林稚心提前出门也是没人发现的，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出了校门，新鲜的空气带着泥土与芳草的馨香，冬日清凉的风呼啸而过，吹得林稚心的脖子灌进刺骨凉风，不过她的头脑也因此冷静下来许多。
甚至在回家的途中，林稚心彻底把陈瑜这个人的存在在脑海中撇除了，刚刚的事儿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林稚心又开始琢磨着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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