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心本意自然是不想把这套老房子卖掉。
虽说这房子自开盘起是有一定年头了，九十年代的小矮层楼房留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房子毛病挺多的，漏雨漏水，电压不稳，墙皮老化严重。
全小区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搬走了，近些年在这里住的无非就是些贪图房租便宜的学生。
这里虽是个老小区，但离一所初中较近，再怎么说也是个学区房，还有它一定的价值。
小道消息还说这房子过两年就要拆迁重建，老住户就可以有免费获得换新房的机会了。
她本想再劝劝杨宁，可杨宁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已经做了万全的打算。
家里一切如旧，只不过年夜饭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所以今晚杨宁也只好从冰箱里拿出两包速冻饺子简单下下。
老房子又小又挤，没有餐厅，只有细窄的走廊靠着门口，走廊上安了个小茶几，最多能在旁边坐下三人。
“今晚先凑合着吃，妈明天再带你去下馆子，听说海城新开了家五星级餐厅，正好开店还有优惠。”
杨宁目前虽是富裕了，但她自小家境贫寒，二十岁早嫁裸婚，日子过得孤苦贫寒，家徒四壁，有了钱后也依旧记取少年的艰辛，便一直养成了节俭的习惯。
林稚心咬了一口水饺，速冻的饺子馅盐味很轻，饺子皮黏糊糊的，口感并不如手工的好吃。
她皱了皱眉，将一块儿肥肉吐在卫生纸后包起来扔掉。
“不好吃吗？”杨宁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对于她来说，之前北漂的日子就连吃个速冻水饺都叫改良生活了。
林稚心强颜欢笑，没敢说话。
“你们现在的孩子可真好，整天吃香喝辣还有钱买零食甜品，你可不知道当年我和你爸......”
也不知怎的，杨宁说着说着，突然像是踩了雷的禁了声，夹起一个鲅鱼馅儿的水饺一口闷。
林稚心将筷子搁到盘边：“你和你爸当年怎么了？”
“没什么，你继续吃吧，我饱了。”
杨宁收拾好自己还未吃完的那盘水饺，她擦完嘴后就回了卧室。
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甚至都能听见门锁零部件因老旧而晃荡的声音。
林稚心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后劲，她本就对这盘速冻水饺没什么胃口，便也没在吃饭。
她不安的来到杨宁卧室的门前，纤纤玉手一直躲在衣袖里，也不知道是哪个房间的窗户没关，夜晚透凉的风直刮凉刚暖过来的身子表皮，林稚心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或许是这哈欠声过于强烈，引起了一直呆在电脑桌前处理工作的杨宁注意。
杨宁打开门，果然不出所料，林稚心畏缩在门框处，一双眼黯然失神。
杨宁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心软了。
结合之前在首都发生的种种事件，她原本就低落的心情又再一次陷入深渊。
“孩子，你进屋，妈妈有话要对你说。”
“嗯。”
杨宁关上房门，她靠在床头上，古早实木的床头上还隔出一个个的储物洞，杨宁往后一靠，储物洞里的物品都跟着晃荡。
“这房子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带走的你还是尽快收拾吧，房子我已经打算卖了，并且也找好了下家。”杨宁又顺手从床头上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你看，连合同都准备好了。”
林稚心看到合同上面盖着的红章，以及红章下方的日期——12月8号。
也就是在林稚心生日的后一天，杨宁就已经处理好房子一事。
杨宁瞒着自己这么久，她自然在心理上一时无法接受。
林稚心不敢去接合同，她低着头，眼角模糊滚烫：“可是你和我爸不是在首都有房子吗？为什么还要把这栋房子卖掉去买首都的？首都的房价又高又坑，性价比肯定不如海城啊，而且这里的房子马上就要重建翻新了，我们先别卖，再等一等......”
林稚心连话都没说完，就被杨宁硬生生的打断了：“合同已经签了，出尔反尔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林稚心，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这房子是一定要卖的。”
“可是我还要在海城上学啊，你不会真想让我继续寄人篱下吧。”
杨宁无奈的扶额：“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卖掉海城的房子当然是想让你跟着我去首都上学啊。”
林稚心像是没听清似的大脑一晃，眼前也跟着模糊了许多，甚至觉得杨宁的那张脸在自己眼前都是乱转的。
离开海城去首都？
也就是意味着林稚心再也不可能回到这座小城市了。
并且再也不会见到安誉乔了。
杨宁看出林稚心的犹豫，她问道：“怎么？难道我的提议不够合理吗？首都是座一线大城市，就业机会多，高考分也低，你留在海城高考考500分都未必能上三本，可你在首都考500可是连一本都有希望啊，你如果去上首都读书，凭我的关系人脉一定能给你尽快调换学籍。”
杨宁一溜烟说了一大串，林稚心压根就没怎么耐心听完全部，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
“妈，可是我觉得海城很好啊，空气好，生存压力小，而且高新区也不比一线城市落后啊。”林稚心反驳道。
杨宁的眸子终于沉了下来，红唇勾勒出棱角分明的唇峰，在昏暗的壁灯下显得越发肃穆：“孩子，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呢？跟着我不好吗？我好吃好住伺候你，我钱也多，经济绝无压力。”
林稚心却一直摇头拒绝：“不，首都并不是我喜欢的城市。”
因为没有喜欢的人。
所以也并不喜欢那座陌生的城市。
杨宁眉目紧锁，她看着林稚心的眼睛，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你不走是因为安誉乔吗？”
“我......”
“我知道你和安誉乔自小有婚约，而且我也一直很喜欢安誉乔那孩子，也非常支持你们最终能走在一起，但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嘛，你也不用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吧，何况娃娃亲这种东西本就是封建糟粕，恋爱婚嫁本就该崇尚自由，等你去了首都，见识了世面，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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