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荣桓一愣，心下犹豫。
老太太已经慌了神，想到刚刚柳晚柒只是闻了闻，便知道那包毒药里有什么，心下立刻有了主意，一把抓住柳晚柒的手，将她带到柳以柠的身边，“好，好，就依大丫头的话，快些来看看，柠儿这是怎么了？”
“你走！你走，我不要你假好心！呕噗——”柳以柠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虚弱的靠在柳荣桓的怀中，衣襟被子上，早就被血迹染红，却是不肯让柳晚柒施救。
“祖母您也看到了，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四妹妹一心求死。既然四妹妹如此坚持，我也无法，就这么吐下去吧！”
柳晚柒束手站在床边，扭头就吩咐，“清欢，扶我到一旁坐着，我今日便看看，四妹妹是如何死的！这会儿这么有精神，怕不是回光返照吧！看来时日无多，父亲，要不还是快些准备后事吧！”
语气凉凉，“四妹妹也是可怜，被人下了毒，害成这个样子，结果现在下毒之人还好好的，自己却快要去了。不过四妹妹放心，父亲已经把这些个刁奴的处置权给了姐姐我，很快我就让他们去地下陪你，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
柳以柠气得面色更白，张着唇，不停的喘着粗气，却无力反驳。
柳荣桓神经紧绷，盯着柳晚柒，“别吵了，快过来诊脉！”
“爹！”柳以柠扯着柳荣桓的衣袖，却被他摁住，“不想死就听为父的，为父是不会让她害你的。柳晚柒你若是敢耍花招，就别怪我……”
柳晚柒嘲弄一笑，她这个父亲，对每个女儿都有着几分慈父心肠，除了对她，“一早我就说了，若我真想害她，她早死一百回了。再这么耽搁下去，恐怕她就真去了。”
让开位置，清欢将柳晚柒扶到床边侧坐着，轻轻捏住柳以柠的腕脉，眉头微凝，复而松了手，从意念空间拿出一枚银针交给清欢，“天池穴，入半寸，可止呕血。”
习武之人对周身要穴十分熟识，清欢接过银针，一针刺入，果然呼吸之间，柳以柠已经停止了呕血。
做完这一切，柳晚柒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怎么样了？”柳荣桓扫了一眼不再呕血的小女儿，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旋即隐去。
“我说的话，父亲未必会信，不若等大夫来了再说吧。外人的话，父亲一向是信得过的。”柳晚柒语调淡漠疏离。
“这就是你跟为父说话的态度吗？”柳荣桓冷着脸。
“女儿一向如此，父亲何必动怒，今日才问？”抚着衣袖坐在雕花椅子上，又恢复了往日慵懒散漫的模样，完全没把愠怒的柳荣桓放在眼里。
穆大夫离开相府没多远，又被小厮请了回来，一路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了芙蓉院，还未喘口气，就开始把脉。
惊奇的看了一眼扎在天池穴的银针，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柳熙若，穆大夫这才缓缓开口，“相爷，可否将刚刚四小姐服用的药端过来给老朽看看。”
红蕊闻言，立刻从桌边拿起还剩小半碗的药递了过去。
穆大夫拿着碗晃了晃，看了看沉在下面的药渣，用鼻子嗅了嗅，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根银针在药汁里搅拌了一下，再次拿出来的时候，银针没有变色，无毒。
扫视了一圈，看见桌子上还放着一碗燕窝，红彤彤的，一看便是上好的血燕所制。穆大夫快走几步，端着燕窝仔细查看，问道，“这也是你们小姐吃的？”
红蕊答话，“小姐每日清晨，都会吃些燕窝的，今日没有食欲，只吃了小半碗。刚才慌乱，忘了拿下去。”
丫鬟说话间，穆大夫手中针尖在碗中微微搅动，银针拿出来时，已经泛着浅浅的黑色。
“这燕窝中被人下了毒，老夫观其形色，应是一种叫做使君子的毒草。此毒是慢性毒药，日积月累，服用多了可让人神志不清，日渐昏聩，精神不济，无从察觉。长此以往，不出半年便会心肺衰竭而死。”穆大夫摸着胡须，神色认真的说道。
“那四丫头她……”老太太蹙着眉，担心道。
“还请老夫人放心，这血燕想必四小姐并未食用过久，毒性不深，身体并未折损严重。所以，老朽这才在第一次给四小姐诊脉的时候未曾察觉。”穆大夫又是一派温和有礼的模样。
“可是四丫头她都吐血了，怎么会不严重？！穆大夫您要不要再看看。”老太太仍是担心。
“老夫人，四小姐是急火攻心，至于为何吐血如此严重，定是刚刚我开得安神汤里的龙葵与使君子药性相冲，才会让四小姐咳血不止。也幸亏有高人用银针封穴，止了吐血。四小姐日后好生休养切勿动怒便是。”穆大夫沉吟道。
听到龙葵，柳晚柒秀眉一挑，龙葵是清热解毒，凉血止血，可不是什么劳什子安神汤里该出现的药，莫不是他早就察觉了不对，故意在药中加了龙葵，好验证他的想法？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穆大夫可是个医术高深之辈，而且颇有手腕魄力，就他不顾柳以柠死活，下了这记猛药，就可见一斑。还轻描淡写的说，对身体无害，天知道这龙葵与使君子相冲，这般呕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尤其是柳以柠这样的身体，估计还得再在床上躺上月余。
正思索着，便听见那穆大夫又问，“这银针封穴的法子实在精妙，不知可是大小姐的手笔。”
柳晚柒收回思绪，巧笑倩兮，“雕虫小技，让穆大夫谬赞了。穆大夫安神汤加了一味龙葵，才是精妙所在。”
“岂敢岂敢，还是柳小姐技高一筹。不知柳大小姐师承何人？”穆大夫满脸堆笑再问。
“乡野郎中而已。”柳晚柒答。
穆大夫闻言，颇有些惋惜，这才拱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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