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冯海宁杠的那人是谁?”王赫之问道。
他站在最后头仗着人高手长的,随手就把前头两人的头给拨开,那二人正瞧着热闹,冷不丁被人这么一后脑勺拨弄的,挽袖子就要“说道说道”,却在看清人之后合嘴转身走人。
“不清楚,大约也是江浙来的,那冯海宁身后站着看热闹的倒是认识,姓金,祖上是京中封下去的外姓王爷,也不是什么正经王爷,图有个名声罢了,他们起哄都管他叫小金王爷呢。”小八回到。
“你既认识那什么小金王爷,多嘴问一句那人是谁不就知道了,凤三你瞧瞧这个小八,你还说最是灵活的,我瞧着跟你南北跑的,怕是叫风沙给吹傻了。”金凌叹道,一脸故作的失望。
“王协理,您这话我可就要反一句话了,谁说我没问过的,那小金王爷当着我的面说与那人不熟,便凑上去看热闹了,这可不能怪我头上。”小八一溜嘴把话吐了就跑。
王赫之说不到小八,只好又同凤三说嘴,却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冯海宁那头上,并不理会他,王赫之自讨没趣也跟着看戏。
成陆此时也不看那被推到人前的小子,只看着后头的冯海宁。
“冯营长,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可真是巧得很,偏又碰上了你。”冯海宁还故作那夸张的模样,仿佛见了成陆全然意料外。
“我听说新军入军之时都要做军检,尤其是北方六镇,都必得是身体健朗之人,怎么冯营长入军之时没做这军检,还是您压根没做军检,这手抖可不是什么小毛病,鄙人孤落寡闻却也曾听人曾说过,若是有小儿麻痹这样的疾病没治好,大了便要落下个手抖无力的毛病,若是冯营长有这样的毛病,趁着还年轻体壮的,要多保养才是,端不稳汤碗我自然不能怪罪你,身体有疾,我自然体谅。”成陆一脸冷漠地说着这样讽刺的话才叫周围的人觉得更是好笑。
莫说是这成陆后头方才还因被拦在外头而焦灼的施筠请,连外头看着的不论是北洋军的还是江浙这边的人,都暗自憋笑起来。
“你!你敢说我…”冯海宁怒不可遏的便要冲上来教训成陆,却看身旁的人低头憋笑,便火气先发了出来,“笑个屁,给我动手。”
随着冯海宁一声喝嚷,一左一右“护法”也不敢笑了,伸手来够成陆,成陆身后也是围着他冯海宁的人,避无可避,成陆索性站在原地并不动了,大喝一声:“谁敢!”
施筠请此时也终于推开身前围着的人站到站到成陆一侧,手上将方才坐着的板凳也拎了进来,左右地挥着,叫冯海宁的人不敢靠近。
“冯营长!你可莫忘了学堂军训,严禁学生私下斗争,你这是要公然违反军训了!”成陆朗声道。
“私下斗争?我身局第一镇营长,暂代学堂学生管理,你不尊上,我这是要教你军法礼仪!”冯海宁压低声音凑近,“谁敢说我私下斗争。”
成陆借冯海宁这一凑近,用了全身的力气把他猛地往后一推,冯海宁几步踉跄,身旁的人忙着看成陆一时被打了个突然尚来不及扶住冯海宁,只能看着他往人堆里倒去,慌乱之中,也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手扶住了冯海宁,又将他给拉住了好一会儿。冯海宁只听得耳边都是“冯营长没事吧”的话语,身子却是片刻不能动弹,他费力挣了几下,才站稳了。
“好,既然你们要动手,也别怪我不是吃素的。”成陆不知从哪儿来的气势,大声放话。
施筠请便在成陆放话之时一板凳挥了出去,将周身几个最近的人打了个脸朝地,成陆顺手就将另一侧围着的青灰色军装也一脚踹了出去,原本还是看热闹的周围人,见他们便这样动起手来了,也不敢你我的推搡起来,方才在成陆不远处吵嚷的一群人更是趁着这时又发作了起来,多日来这江浙商子身上被欺压的怒气便都在这一刻被激了出来,左右有人定在前头出了手,他们便是慌乱之中乱出了拳脚,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甭管他们平日在军内受了多少操练,这一时之间乱糟糟地好不容易拦开了手,又被人踢中了脚,哪怕是躲开了,也不知从哪儿又是谁出了乱拳,一时间竟然摸不着南北。
而青灰色军服这边,并非都是一心的,出了冯海宁带来的这些个,旁的人便多数是往后退一步围看着叫好,一时间反倒叫冯海宁这边的人落了下风,只是成陆终究是目标物,便拦不住地挨了好几下,他抽眼瞧冯海宁,他也未必舒坦,身后的人便都是抓着他推搡。
“哎哎哎,你干嘛去。”王赫之叫嚷。
他正看得热闹,却不妨身旁倚着的凤三突然动了起来,他差点倚了个空,他还以为凤三要往那人堆里去凑热闹,谁知凤三却转头要往外走。
“自然是回军营去。”凤三回道。
“回什么呀,你没瞧见冯海宁手里有枪,若是一会将冯海宁那条狗惹急了,他一掏枪,还不得出人命,旁人不敢的,冯海宁你还不知道?他可是天上地下唯他这条狗是最尊贵的,那些个你还当他能瞧得上他们的姓名?你不上赶着拦着,还要走,我看老段回头不收拾你。”王赫之叫嚷着拦住他。
凤三此时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了个叫王赫之看不大明白的笑,若说是看热闹吧,这笑未免也太过开怀了,只是若真要说是他是瞧见了什么令人如此开怀的景色,这笑里仿佛又多了分探究。以王赫之对凤三多年的了解,他只能归纳为,凤三遇见了感兴趣的东西,并且,还不是引起他一般兴趣的玩意,那与冯海宁对着的人里头,有人得了他的青眼。
“今日这场闹剧,冯海宁必定要落下风不能收场。”凤三胸有成竹丢下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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